2020年11月13日晚,由重庆工商大学环球360游戏网站主办,环球360游戏网站社会学系承办的“重庆工商大学青年民俗学者网络讲坛(第二季)第三讲在腾讯会议平台成功举办。此次讲座有幸邀请到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民俗学研究所讲师中村贵博士主讲“创新还是回归——现代日本民俗学‘日常生活转向’”,我校环球360游戏网站民俗学教师孟令法博士主持、陈洪东博士与谈,校内外近80余名师生共同参与。
在传承母体逐渐解体、传统文化逐渐消失的当下,日本民俗学出现了一系列学科转型,这些变化与日本“20世纪民俗学”的成立、发展、演变以及对“20世纪民俗学”的继承、批评及超越息息相关。基于此,中村贵博士于讲座中梳理了日本民俗学的学术脉络、介绍了“日常生活”转向的发生机制及其发展动向,认为日本民俗学的学科转型其实是“回归”民俗学学科本质属性的一种尝试。
一、柳田国男及其研究
福田亚细男提出“日本民俗学百分之百都是出自柳田之手,然而日本民俗学绝非柳田民俗学”,由此可见日本民俗学的起步与柳田国男有着密切的关系。因而中村贵博士首先梳理展示了柳田国男“大事表”,以此探究柳田国男是怎样走上民俗学研究道路的。在此,中村贵博士重点解释了“乡土”一词,即柳田国男所谓的“乡土”特指老百姓生活的空间,同时解释道柳田国男并未明确提出“民俗学”一词,而是一直在使用“民间传承”这一学术概念。
1929年的世界开始进入“大萧条”时期,日本经济也随之陷入衰落,这种情形直接影响到日本农村社会的发展。柳田国男亲眼目睹了一些农家以卖女来换取粮食的惨像,随后他心里产生了“农民为什么这么穷?”的疑问。也正因如此,柳田国男的研究出发点则是作为“史”的学问,其乡土研究就是为了了解平民的过去。他关注以往历史文献记载中几乎没有出现的平民或农民的生活史,目的是探究现在之所以如此生活的原因,而其最终目标则是“经世救人”、用过去的知识解决现实的问题。
随后中村贵博士就柳田国男“民俗学式”的研究方法做了反思性批评,并主要阐述了以福田亚细男为代表的“后柳田时代”的观点。福田亚细男认为“乡土”只是搜集资料的地点,并据此提出三个批评:重出立证法不能说明各地民俗事象的变迁;柳田民俗学仅把个别乡土视为手段;柳田所采用的金字塔式调研方法把调查与研究分离开来。由此福田亚细男指出“必须把民俗放在其传承地域进行调查分析,在其‘传承母体’,即传承地域,究明民俗存在的意义及其历史性格”。以福田亚细男为代表的学者认为,仅靠重出立证法和方言周圈论无法了解民俗事象的变迁过程,故他们开始把目光投到传承地域与传承母体中。
二、20世纪民俗学的方法论及其问题
进入都市化、工业化社会后,随着社会发展带来的所谓“传承母体”的解体,民俗内涵发生了变化,对民俗的认识也发生了转变。在东京大学举办的现代民俗学第六回研究会“讨论超越福田亚细男——我们能否从20世纪民俗学实现飞跃”则具有重要意义,其会议论文于2012年出版,内中部分论文也在我国《民间文化论坛》得以翻译刊发。
日本民俗学家菅丰将20世纪民俗学定义为:在20世纪由柳田国男等人发起的理解日本本土诸文化及其复兴运动,以及对这种理解和复兴加以学术化的运动。通过对柳田国男民俗学的批判与反思,以福田亚细男、宫田登等学院派学者为主开拓了与我国认识上具有不同研究倾向的“历史民俗学”。中村贵博士在此指出日本历史民俗学与中国历史民俗学的不同主要在于日本主要以当代人的生活为起点,在过去的历史中寻找当代人生活的来龙去脉,而中国历史民俗学主要是关注文献,特别是地方志或文人笔记中有关岁时节日、人生礼仪或民间信仰等的来龙去脉。历史民俗学的后柳田时代主要研究方向是关注村落这一传承母体传承下来的民俗事象及其变迁,但历史民俗学的研究不过是日本民俗学的一部分。
随后中村贵博士对传承母体论进行了阐释,并介绍了山折哲雄的《落日中的民俗学》一书。在此基础上提出对历史民俗学派的批判与反思:研究对象过于狭窄;只通过历史民俗学的视角界定民俗,“传承母体=村落”这一论断失去了现代的广泛适用性。
三、面向“人”及其日常生活的学问
中村贵博士从原因和可能性解释了以往日本民俗学一直没有关注“人”的现象。在解释“人”的变迁时,中村贵博士认为以往将“人”作为民俗的载体,个人只不过是民众的一员,而新一代民俗学者推动了面向“人”——个人——的民俗学,从而使民俗学成为关注“人”的主体性、主观性及生活经验的学问。
随后中村贵博士介绍了日本新一代民俗学者门田岳久和室井康成,及其主编的《面向“人”的民俗学》一书,并从谷口阳子的《村落研究再考——对抗同质化的个人生活史》和加贺谷真梨的《性别主义视角的民俗志——再考个人与社会的关系》出发,指出为了从“只见俗不见人”转到面向“人”及其日常生活,门田岳久等学者首先提到以往日本民俗学对“人”的认识及其问题,其次主张现代日本民俗学关注“人”及其日常生活的必要性,再次从自我叙述的角度试图了解在当代社会普通人日常生活中的主体性、亲身经历。针对岩本通弥“以民俗为研究对象即为民俗学吗”、宫本常一“追寻民众的日常生活的传统”及岸政彦“当地居民对民俗的认识及研究范式的转换还是回归”等一系列问题,中村贵博士指出,近年来的民俗学研究对象已从“古俗”“残留物”转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文化,关于这个转向虽然各有分歧,但这已是学界公认的“常识”。
中村贵博士最后讲到,民俗学不该将研究对象仅限于和传承息息相关的民俗事象上,而是要探究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及其“意义之网”。不过,在当今社会语境中,以理解普通人“当下的日常”为目的的面向“人”的民俗学,实则是“回归”民俗学学科本质属性的一种尝试。因此,面对“人”及其日常生活,应通过何种视角和路径加以研究,目前尚未达成共识,因而仍需进一步探讨。
四、互动与总结
在互动交流环节,孟令法博士对中村贵博士的悉心讲授表达了诚挚感谢,并邀请陈洪东博士对所讲问题进行与谈。陈洪东博士认为,民俗学是一门内省的学问,并提出民俗学不应该只是一个民俗志学的想法,认为民俗学需要关注“人”的主体性,并改变“只见习俗不见人”的研究弊病,进而转向研究“民性”在社会控制和社会有序运转等领域的作用。针对听众提出关注“人”的民俗学与社会学研究有何不同这一问题,中村贵博士回应到,关注“人”的民俗学是关注“人”本身,而不是某个社会现象,比如访谈时关注访谈人及其生活等,这与社会学的研究内容有所不同。在回应听众对“意义之网”如何理解的提问时,中村贵博士认为,由个体之“人”构成社会关系网是不只是一个结构表象,而是一个拥有社会意义的整体。也就是说,社会关系网的背后是一套有意义的行为逻辑,它的变化会影响社会结构的存在样态,而社会结构的变迁也会反作用于“意义”的表达。
通过此次讲座,中村贵博士为我们系统介绍了日本民俗学的发展史,让我们有机会了解邻国民俗学的转型状态。在此再次感谢中村贵博士的精彩主讲,感谢参与本次讲座的校内外老师和同学们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