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坛纪要 ||  高荷红：满族说部的大传统与小传统

作者：陈倩

2022年4月14日晚19：00，由重庆工商大学环球360游戏网站主办，环球360游戏网站社会学系承办的重庆工商大学青年民俗学者网络讲坛（第五季·总第二十三讲）“口头诗学与中国史诗研究”第二讲在腾讯会议平台成功举办。此次讲坛有幸邀请到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高荷红研究员为我们主讲了“满族说部的大传统与小传统”，吉林省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绍丽坤研究员与谈，我院孟令法副教授主持，校内外近10040名师生共同参与。

此次讲座高荷红研究员从以下四个板块围绕主题进行讲述：一是“从肃慎文学谈起”；二是“满族文学史和民间故事集”；三是“他民族的影响：流民文化+翻译文学”；四是“大传统与小传统”。通过这几个板块探讨了满族说部的大传统与小传统。

一、从肃慎文学谈起

高荷红研究员首先讲述了肃慎文学的背景及其意义。她认为肃慎文学大致包括说唱文学岔曲、八角鼓、子弟书等多种文类。随后，高荷红研究员介绍了满族说部的基本情况，她指出满族说部与民间艺术、民间文学、民间信仰、口头传统、岁时节日、民间娱乐等密切相关。满族说部大致于20世纪80年代得到学界确认。作为满族及其先祖用满语或汉语沟通、交流的口头艺术，满族说部长于民间，在特定的场合讲唱，无论是被学者界分为史诗、神话还是故事传说，无论是散体韵体，无论使用何种语言，浸淫于满族深厚的文化传统中的传承人及族众都很自觉地维系着这一传统，使其迥异于其他文类。

目前，满族说部主要有三种类型，即“窝车库乌勒本”“巴图鲁乌勒本”及“包衣乌勒本”。“窝车库乌勒本”反映原古时期母系、父系氏族世代的故事，而诸如《天宫大战》《乌布西奔妈妈》《恩切布库》《西林安班玛发》《奥克敦妈妈》等在演述这些故事的主角时，仅在口耳相传中留得其名，但无法对应于真实的历史人物；渤海国时期的红罗女,作为女英雄,其故事广为流传，却鲜见于史籍资料；而苏木妈妈、雪妃娘娘、白花公主——莉坤珠等更似传说人物。20余部关于金代，明清时期的帝王将相、边疆大吏、英雄人物、成王败寇以及叱咤一时的历史人物故事，则在其家族中得到了秘密传承。总之，满族说部不是历史,无法一一对应史实，在某种程度上也无法成为历史的力证。

二、满族文学史和民间故事集

高荷红研究员从文学史的角度讲解了满族文学的基本面貌。她首先介绍了赵志辉、邓伟等编撰的《满族文学史(一)》(1989），接着述及肃慎时期的文学以及《红罗女》《两世罕王传》《萨形素将军》《萨大人传》等百万字以上的长篇满族民间故事，然后梳理了《中华文学通史》第四卷提到“宝卷、鼓词及其他”“满-通古斯语民族神话（创世神话、动植物神话、萨满神话、天宫大战）”及“满族传说《尼山萨满》”等满族文学，而孟慧英主编的《满族民间文化论集》（1990）则对满族民间文学形成了综观研究。2012年，赵志辉与邓伟等主编的《满族文学史（四卷）》出版，其第一卷十章，其中涉及民间文学的有包括肃慎时期的文学、渤海时期的文学、金代女真戏剧、金元时期女真散曲等，而阎丽杰于2017年出版的《满族民间文学概要》在九章中叙写了神话、传说、民间故事、说部、歌谣、岔曲、八角鼓、子弟书以及萨满神歌等文类。此外，据传1979年拟由辽宁大学中文系教授乌丙安、唐呐负责编写《满族民间文学史》，但此书是否已经完成并出版，现并未查询到相关信息。

就现已出版的满族神话故事集来说，主要有20世纪80年代集成时期的多种《满族民间故事选》《满族古神话》，1984年李成明、李马氏、佟凤乙编纂了《满族三老人故事集》，傅英仁、马亚川、穆晔等故事家的“满族说部多部文本”，以及富育光搜集整理的《七彩神火》《风流罕王传》等。此外，还有吉林省民间文艺研究会、辽宁省民间文艺研究会等组织编纂的期刊《民间故事》《辽宁民间文学》，而黑龙江省民间文艺研究会编纂了23集《黑龙江民间文学》，其中的第7集、第14集（宁古塔）、第4集（镜泊湖+五大连池）则涉及满族民间文学内容。总之，高荷红研究员认为满族文学史和民间故事集的重要性是不容忽视的，它们是我们研究满族说部乃至整个满族文学的基础资料。

三、他民族的影响：流民文化与翻译文学

关于翻译文学与流民文化，高荷红研究员为我们揭示了二者的内涵与外沿。流人遣戍的原因有很多，有因为反清斗争失败的，例如各种类型规模的农民运动，失败后，参与者及其家属被遣戍；有因为科场案、文字狱受到牵连的，例如清初的《明史》案、《南山集》案等，使得一大批文人罹遭发遣；还有因为参与清朝统治集团内部派系斗争的，像平定三藩、康熙后期储位之争、雍正年间年羹尧以及隆科多案等，他们在这些斗争中失势而成为政治牺牲品而遭到遣戍；还有大批因作奸犯科、贪污受贿、渎职舞弊或作战不利等而被遣戍的。

被流放的人物身份复杂，既有王公大臣，也有一般百姓；有汉人，也有满人和其他民族。随后，高荷红研究员又介绍了文学作品的分类以及清代流人在宁古塔开馆授徒的情况，接着述及黑龙江最早的戏曲，包括康熙年间张晋彦的“十名歌姬”、祁奕喜的16名“优儿”等。然后，高荷红研究员梳理了流放文人家族，包括安徽的方拱乾、方孝标家族以及浙江的杨越、杨宾父子等。说到方家，章太炎就曾指出：“初，开原、铁岭以外皆胡地也，无读书识字者，宁古塔人知书，由方孝标后裔谪戍者开之。”

关纪新认为，满文创制后，汉文作品的满文翻译就开始了，包括诗词、戏曲、散文、小说等，就目前统计则有153种。比较而言，汉文创作中颇受欢迎的，十之八九为小说，如《三国演义》《西厢记》《聊斋志异》《金瓶梅》等。而比较重要的翻译家则有达海、祁充格、刚林、宁完我、和素、徐元梦、扎克丹等。而集现存180册，记叙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全占东北、简历后金以及准备进关夺取政权统治全国时期之社会生活的《满文老档》也得以满汉互译。总之，高荷红研究员认为流人在东北一带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翻译文学与流民文化值得研究。

四、大传统与小传统

高荷红研究员向我们介绍了东北族群文化特质，首先谈到满一通古斯语族英雄史诗带；接着述及鄂伦春族“摩苏昆”、赫哲族“伊玛堪”、达斡尔族“乌钦”“说唱文学”；汉族叙事传统，大量长篇小说翻译为满文。同时，还介绍了在东北大地上金代女真及其先世的叙事传统。最后，高荷红研究员总结了满族的民族精神，包括骁勇果敢、（血亲）复仇、热情互助、以及开拓精神等。

随后，高荷红研究员谈到八旗既是军事组织又是生产机构。满族说部讲述者多会强调其八旗身份，根据其原本共同体的满八旗、汉八旗、蒙八旗的区划来自其原初共同体,有清一代,八旗驻防在各地，东北为满族龙兴之地，柳条边政策使其还算完好地从语言（由南向北加强）到文化保留了满族文化的根底。建国后，多个满族自治县的成立、各地满族文化人自觉自愿自发维护本民族文化的热忱，为满族说部各部的发现整理提供了极好的基础，其他地方没有成规模地出现满族说部，与满族经历“辛亥鼎革”及之后的社会动乱颇有关系。高荷红研究员认为，东北满族从先世起就喜临水而居,生活条件虽艰苦恶劣,但他们乐观积极勇敢,时至今日东北人仍然喜欢节奏相对较快的戏剧、二人转、扭秧歌等文学样式，崇拜英雄的豪爽之气。满族与汉族及其他少数民族累世共存，他们喜爱汉族小说，尤其是《三国演义》。这些小说的大量翻译、抄写及传插，使即便在边陲的满族都有讲《三国演义》的喜好。因此，高荷红研究员认为东北人的性格要考虑地缘的因素。

最后，高荷红研究员又介绍了满族及其先世创造的散曲、岔曲、八角鼓、子弟书等说唱文学样式。东北白山黑水半年闲的生活方式，为渡过慢慢长夜，他们更偏爱长篇的故事讲述；八旗驻防使满族说部传承圈的产生成为可能，沈阳、齐齐哈尔（卜奎）及爱辉等地渐成人口大镇，汉族说书直接影响了某些满族说部的讲述风格。总之，高荷红研究员认为我们要对历史有了解。总之，被发配宁古塔的流人为满族文化的博兴起到了重要作用,并以神话、传说、叙事诗等形式在民众中广为流传,异文丰富,而它们在成为满族说部后，需要将诸多片段连级长篇,传承人需各显其能。

五、互动与总结

在互动与总结环节，孟令法副教授首先对高荷红研究员的精彩讲座表示由衷感谢，总结了高荷红研究员的研究内容并发表了自己的感想，他认为今天的讲座对于满族说部的大传统与小传统有了很清晰的认识，并且认同高荷红研究员所讲的在作自己的研究时也应该关注其他的研究对象。他们虽有差异，但在某种情况下，总会有相似之处给予我们思考。

邵丽坤研究员在与谈时，首先对能听到高荷红研究员的精彩演讲表示荣幸。她认为此次讲座内容十分丰富，专业性很强，诸多地方值得学习，同时也提出了她的思考。邵丽坤研究员认为高荷红研究员作为中青年学者对其影响很大，以实际研究经历告诉大家，关于满族民间叙事在1989年之前只有一种提法，说明满族说部还没有完全被学者接受。那么，满族说部研究走到今天，应该有一个什么样的地位，需要学者关注和体察。因此，邵丽坤研究员认为关于满族说部的研究应该得到质疑和反思。

有听众问道，口头诗学相关理论的研究对象是比较长的叙事作品，但自己搜集的资料是比较短少的仪式文本，借此加以研究比较吃力，就此如何处理。高荷红研究员认为，对于仪式本身可以参考其他学者的学术成果，另外口头诗学的研究对象不在于篇幅长短，而在于其是否符合口头传统的基本属性。此外，如果一个理论不适合或运用困难，可以更换其他理论以继续推进研究进程。

通过本次讲座，高荷红研究员从“肃慎文学”“满族文学史和民间故事集”“他民族的影响：翻译文学+流民文化”以及“大传统与小传统”四个方面对“满族说部的大传统与小传统”做了详细阐述。于此，再次感谢高荷红研究员的精彩讲述，感谢参与本次讲座的校内外老师和同学的大力支持。